每一滴蜂蜜,都洋溢着大自然的深情馈赠。我与蜂蜜的缘分,已有二十余载。最初,我从山区的蜂农购买蜂蜜,那时价格区区数元一斤,质朴实惠。然而,时光流转,那些蜂农因山区脱贫陆续迁至宁波定居,我们之间的联系也随之中断。怅惘之下,买蜂蜜只得转向市场。
近年来,市场上蜂蜜价格节节攀升。在利益的诱惑下,蜂蜜掺假现象屡见不鲜。不过,世间善良蜂农终究还是多数,蒋山的蒋先生便令人敬重。每逢收割蜂蜜时,他总会热忱地邀请众人前往现场,观摩割蜜过程,以赤诚之心,驱散我们对蜂蜜掺假的担忧。
我与蒋先生的相识,源于朋友牵线。那年,我跟随朋友踏入他那养蜂天地,之后带回几瓶蜂蜜。品尝时,那蜂蜜带着股淡雅的山花清香,在舌尖轻盈地灵动,将我带入了甜蜜仙境,在我心间留下了美好印记。
今年,当我再次踏入那熟悉的蜂场时,割蜜即将开始。蒋先生轻声叮嘱员工们:“如今天气闷热得像蒸笼,大家务必注意安全,一定要把袖口、裤脚扎紧,戴好防蜂帽和手套,千万别被蜂儿蜇伤。”说罢,他熟练地拿出割蜜所需的一应器具,分发给员工。
蒋山四周山峦叠嶂,山林郁郁葱葱,草木丰茂。漫山遍野的山花肆意绽放,为蜜蜂提供了取之不尽的蜜源。蜜蜂勤劳地在花丛中轻盈穿梭,在林间忙碌奔逐,采集百花之精华,酿超凡之蜂蜜。山上,蜂场的房屋依旧,而房前已多出了几十箱蜂,它仿佛在诉说,这是日夜辛勤劳作的成果。
我正为之震惊,蒋先生微笑着说:“这段时间又新添了二十多箱蜂。”说罢,娓娓介绍:“蜜蜂这小小的生灵,有着惊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。众多雄蜂与蜂后完成交配后,蜂后便会威严地授意工蜂,将雄蜂驱赶至有毒的木莉树花上采蜜,以此巧妙淘汰雄蜂,绝不让那些只吃闲饭、不会酿蜜的雄蜂,影响蜂群的蓬勃生活。
“在蜜源充沛的时节,蜜蜂的繁殖速度惊人,时常会孕育出新的蜂后。到了一定时期,老蜂后便会睿智地做出分家的决定。它缓缓地从蜂群中穿行而过,蜂群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,整齐地一分为二。一半蜂群忠诚地追随新蜂后,另一半则继续陪伴在老蜂后身旁。老蜂后会慷慨地将老蜂箱留给新蜂后,自己带领另一半蜂群离开,踏上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远方。每当这时,我们只需在新蜂箱内外轻轻涂抹一点蜂蜜和蜂蜡,老蜂后便会像归巢的倦鸟,欣然入驻。”
听到这些,我满心好奇,不禁问道:“会不会有不听话的蜂后拒绝进入蜂箱,反而带着蜂群离去呢?”
蒋先生缓缓说道:“确实有蜂群逃离的情况,当然,也有从别处飞来的蜂群。记得我刚开始养蜂那年,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群蜜蜂,聚集在养蜂场旁的树桠上。我如获珍宝,赶忙拿来一只蜂箱,将它们收归麾下。但这窝蜂群的工蜂数量实在太少。当时,我突发奇想,要是把这工蜂少的蜂箱与另一箱合并,工蜂数量不就增多了吗?
“没想到,意外发生了:两箱蜜蜂瞬间剑拔弩张,工蜂们各为其主,展开激战。我原本那箱蜜蜂竟毫无顾忌地疯狂吃蜜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,我顿时慌了手脚。眼看着辛苦酿造的蜂蜜被白白糟蹋,我又急忙调了两盆糖水放在一旁,试图减少蜂蜜的损失。没想到,眨眼间,两盆糖水便被蜂群吮吸而尽,它们是吃饱了,才有力气作战。
“我心急如焚,无助与懊悔如潮水般涌来,却又无计可施。我有个习惯,每当生活陷入困境时,总会喝上一口小酒。是为了壮胆,还是麻痹自己,我也说不清楚。那天,我拿出一瓶白酒,猛灌了一口。突然,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,我将口中的白酒朝着混战的蜜蜂喷去。没想到,这口白酒竟像施了魔法,蜜蜂们顿时停止了战斗。接连喷了两口白酒后,它们终于握手言欢和平共处了。但两个蜂后共处一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,迟早还会引发事端。于是,我便将后来捡来的蜂后单独饲养起来。”
蒋先生正说着,他的爱人拿过来一块满是蜂蜜的蜂巢,热情地说道:“尝尝吧,就这么连着蜂巢一起吃,那才是最接近自然的吃法呢。”
我已记不起在哪本书上读到,原始人第一次品尝蜂蜜时,便是连同蜂巢一起吃下的。那一刻,我虽有些窘迫,但看着蜂巢中流淌的蜂蜜即将滴落在地,实在不忍心,便也顾不得旁人,就将蜂巢放入口中咀嚼起来,与远古的祖先进行了奇妙的味觉共鸣。
我一边品尝着这带着淡淡野山花清香的蜂蜜,一边欣赏着员工们熟练的割蜜过程。他们头戴割蜜帽,手戴手套,手持刷子,小心翼翼地扫去蜂巢上残留的蜜蜂,然后从蜂箱中取出蜂巢,递给另一位员工,整个过程流畅而美妙。转身走进屋内,只见,员工们正专注地割去蜂巢上的蜂蜡,随后把蜂巢放入摇蜜器中。轻轻转动,金黄色的蜂蜜便如涓涓细流、似金色丝绸般涌出。最后,经过细致的过滤,就能装入瓶中,一场精心演绎、美轮美奂的甜蜜盛宴可以随时开启。
蜜蜂,这勤劳的小精灵,终日在山间花丛中忙碌穿梭,不知疲倦地采集花粉,为人类精心酿造出甜蜜美好的生活。它们是大自然最美的工匠,值得我们致以崇高的敬意,愿这礼赞在时光中永恒回荡。